若无痕

重新开放约稿(叶攻ver.)QWQ

【叶喻/志异paro】山鬼谣

散仙叶&孤魂喻

谢谢观看。


本来有很多想解释这篇文的,却觉得不如你们来看,自己脑补来的好。



*******

起。


西北多山且山势连绵,一路走去多是参天古木,树叶堆叠掩去本就稍嫌清冷的日光。“鬼山”一名由此得来,所以不管山上野味如何丰富,材木如何之多,也甚少有人愿意上山。


“你再不听话,就把你丢到‘鬼山’去!”偶尔有稚子顽童闯了祸,惹得父母心烦,一时气急的母亲或许会说出这样的话,孩子立马就被吓到了,乖乖地连哭都不敢哭,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。


而作为山上唯一的鬼,喻文州感觉十分委屈。想他做鬼多年,一向安分守己,不谋财害命,不作乱人间,这山阴邪乃是地势所致,怎能怪他呢!不过这倒也好,足以换他十分的清净。他是孤魂野鬼,不知何时生,不知何时死,与天地共存,同样是无人牵挂,无人供奉。


所谓人死之后,生魂散尽,喻文州却不是。他三魂七魄尽皆安好,甚至粗粗看来与活人无异。但他离不开这座山,便终日游荡而无所归处。好吧,出不去就出不去,喻文州乐得这般自在。他道山鬼自在,却不知是千年孤寂。


话分两头,各表一边。今日的仙庭,几乎又被叶修闹得天翻地覆,他虽只闲闲做个散仙,道行却深,几乎无人可奈他何。


偏他性子洒脱,最是耐不住天庭规束。凡间,凡间多好!从来凡心一动,都再是收不住的了。叶修心神微荡,他是从未下过凡的,却仿佛从来知道凡间多美多好。


西北有山,山势缠绵,谓之曰“鬼山”。


自漫漫路途而来,叶修听的最多的便是这样的话。固然沿途多有好心人劝诫他,只说这山邪得很,自来有进无出,要吃人的!叶修听得好笑,他可不怕神鬼妖魔,便懒懒谑问吃人几何,白骨几副。那些人便讷讷不语,看那脸色就知必在心怨叶修不识好人心。


可他们不知,叶修心想的是,若真是鬼,提了脖颈丢到阎王老儿那去便是了,再凶煞又能奈他何?他一径往山上走,路人便离他数丈之远,生怕沾染妖邪有恶鬼作乱。这般一来,叶修心里居然也有些没底。他想若真无怪事,怎么也不该生出这些无稽之谈,但倘若所居为冤魂厉鬼之流,怎会至今无人丧命?怪哉怪哉。


此山诚然阴邪,恶祟气息却不浓厚,叶修拎着千机,心知多半还是因为地势不好,如此偶有怪兆尚可解释得过。若如有恶鬼,怕这周遭早是一片荒芜之地了。叶修如此想着,反是心宽了几分。


“鬼山”谣传,怕只是乡野俗夫以讹传讹。


“……这般不详之地,竟也有人造访。”柔和清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,竟然也在山中阴冷里添了点暖意,叶修却觉得脊背发凉。


非人非鬼,何来一缕生魂?叶修下意识拎起千机,只是待他转身看过之后却又愣住了——那极淡的一缕魂魄被日光勾勒得影影绰绰,却犹能知他在笑。


“你一个人吗?这山很危险,还是不要久留为好。”那人——姑且如此形容——温温笑着,眉目中一派闲散悠然。其实若不细看,倒也难辨生死。他声音仿佛也氤氲着浅浅的笑,“你且听我,一直向东走,切莫回头,半柱香的时间便可离开了。”


“我……我还不走。”叶修嗓子有点儿发紧,天上诸仙一向拿他无可奈何,七成却是为了叶修那伶牙俐齿,要是知道他现在被一抹孤魂温软的话就惹得自己说话都磕磕绊绊,怕是要自绝经脉气死过去。


对面那人显然是愣住了,无意识地扯袖子扯了半天,才勉强又笑道:“凡人躯体怕是挡不住山中阴邪,呆久了……”


“那我也不走。”叶修忽然挑眉,他自然没错过对面眼里隐隐一丝期待与犹豫,他闲闲站定,终于似是找回了自己的巧舌如簧,复又悠然开口,“我本就是来游山玩水,哪有才来就走的道理?你——你若是这山的主人,不如带我好好游玩一番以偿我愿。——我叫叶修。”


“叶、叶修……”那一对淡色的薄唇不甚熟练地吐出这个名字,像是长久以来没再称呼过他人一般,他磕磕绊绊地回答,“我叫喻文州。这山……我并非主人。”


我不过也是个住客罢了。他心想。


“那也无甚要紧,终归比我熟就是了。”叶修毫无所谓地挥挥手,他又不是肉体凡胎,自然不怕山中邪祟。叶修刚想伸手拍拍喻文州的肩膀,却蓦然想起他不过是一缕魂魄,若是穿身而过,岂不惹他尴尬?叶修沉吟片刻,伸出一半的手抬起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,复又收回。


他偏头看向前方的喻文州,白衣黑发,侧脸线条温和,身形却瘦削得,叶修忽然很想拉着他的手,和他一起走一段。只是叶修终于没有这么做。


或许喻文州生前,也应当算作个美人坯子,温润如玉,翩翩公子是也。叶修心道,君子端方,莫过如此。只不知他是怎么了,竟然被锁魂在这鬼山之上,永世不得轮回,只得千万年孤寂。若是仇家,也未免过于阴毒。


“你在看我吗?”喻文州蓦地开口,笑意盈盈地转过身去,叶修竟是蓦地呆了一下。他心道喻文州可真的是好看,无关乎女子那般柔美娇俏,只不输一份温和气质,仿佛与世无争,无所求无所需而忍让。


可他只是出不去罢了,他根本没有机会见一见山外世界。叶修默然半晌,才提笑作答:“我怕走丢,只能紧紧盯着你,不然遇上事情岂不吃亏了!”


喻文州好像有点吃惊,黑白分明的眸子燃起一股奇异的光彩。叶修看着喻文州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明媚,又一点点暗淡,便快步跟上了他,眨眼半是调侃一般安抚他:“你可别走错路啊,还有我这个客人在呢。”


“你放心好了……我在这里很久了,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对路。”似乎是不想被小看,喻文州笑着回答,他踢踏着路上的碎石,表情看起来轻松多了,“叶修……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?钟灵毓秀之地向来不缺,可……‘鬼山’一向被视作不详。”


他咬字仍然生涩,却显得柔软得多。


叶修讪笑,他总不能说是下凡时出了些许差错,而这一带除此之外也没别处可去。想到这里,他只能含糊答道:“或许是你我缘分罢。”其实叶修分明知道喻文州是并不相信的,因为那双黑白通透的眸子里有着含蓄的探究的笑,却没有恶意。


喻文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只在拐了个弯停下脚步,叶修四下望着,竟有些怔怔。这一出山清水明,甚至有些细碎的日光从叶缝里落下来,像是落了一地的金沙。叶修本是为了顾及喻文州的心情随口说来,却不知山中真的有一番奇景。


“这是我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地方,也是这山里……最好看的地方,没有半分阴邪,反而是充盈着另一种感觉。”喻文州舒适地眯起眼睛,全然一副满足感,甚而声音也带着一点愉快,“你知道吗?山有灵,它带着我来的。”


可他忽然眨了眨眼,掩去一点伤怀之色。


叶修尚没回过味来,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,因而错过了喻文州适才一闪而过的别样情绪。


从来没有人那样看过叶修的眼睛。若是细细看来,叶修的眼睛澄澈一如湖水,似乎从未浸透过任何往事。喻文州眼睫轻颤,蓄着点不知名的幽深。


“我就住在这附近……”喻文州轻声开口,才唤得叶修回神,这话其实算不得数,他一介孤魂,无需饮食,无需休息,大可独游天地,又哪里需要住处?叶修敏锐地感到了这一点,却没有说破,他不动声色移开眼,只等喻文州继续说下去。


喻文州抿了抿嘴唇,不再说别的了,他知道叶修多半有些怀疑,可是喻文州仍旧是带着很温和的笑带着叶修拐了个弯继续走,山间路难行,叶修跟得毫不吃力。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构想,喻文州从前会是个怎样的人,经历过什么,才能养成这样一副不怕孤寂,独享自由的安然心性。


“到了。”喻文州平静地开口。


眼前是一幢孤单得有些可怜的小木屋,一应装饰摆设都没有。


叶修站定脚步,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,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笑,或许是一路上看着喻文州的笑,情不自禁被带着也笑了。这间木屋让人心安,依山傍水,却绝对不像有人久住的样子。


“喻文州,文州。”叶修听得到自己的声音,可之后的话却弥散在一阵柔软的风里。


我曾见过你的。


承。


哪怕是草木,亦非天地固来有之,何况灵智?


且阴阳接而万物起,凡尘俗世里纵有天地集大善者,然则九重天外必有集人世所大恶者,可谓是非人非鬼,万万年来才堪堪修成人魂。


只独不知这区区一缕魂哪儿来的妙法,竟被他通了灵智,镇日里徘徊于天地山川毓秀之所,他甚而有些过人的狡猾,这普天之下竟皆无人察觉这一丝不善的气息。


无风无雨年复年,须臾又过去几个轮回转世。


这一缕魂究竟修为几何暂且不说,只是随着阅历渐长,仍叫他生出些大胆心思来。仁者

好山,智者乐水,他不懂人间这一套弯弯绕绕,却由衷爱极荒野山间零碎散落的点点碎光。


彼时他竟不知自己是人世间最阴毒、最恶毒之心意所化而成,故才在山间陶然出一片霁月风清的心肠。


灵智虽通,只是若不点化,依旧算不得人。


“原来这天地之间竟不止我中意这一片山意。”


他忽听有人如此说道,便蓦地转身看去。


却是倏然云开雾散,天地朗朗。


“可惜只是魂罢了……”那人淡淡笑道,“真叫人可惜,我为着有知己而来……”


日光勾勒着那淡淡的一缕魂——他已有人形,却还未有情,既是无情又何来心呢?


只是仿佛就在这一瞬间,他恍若听到了天地间隆隆雷鸣之声。


“哦?这是忽然悟了么?”那人犹抱臂而笑,一双眼只如含着天地间最明澈的湖,最璀璨的星。


“若真悟了却好了,算你圆满罢了,多少凡夫俗子终其一生也不能悟,徒对着富贵金银眼馋心热。”


所以你悟了吗?


那魂怔怔想着,他只顾跟在适才仿佛自言自语的人身后,却没注意到自己一点一点借天地之气凝成了人形。


“看,叶落了。”


“人间都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,如今山间叶落,俗世又是一岁过也。”


“叶……”


可是,叶什么呢?那魂迟迟疑疑住了口,还未注意到自己已经度化成人,便急急伸手仓皇抓住了那人衣袖。


“叶修。”


那魂站住了脚,学着那样轻缓的声音,生涩而试探着开口:“叶修……”


“嗤,也别乱叫啊。”那人忽的笑了,“以后就记住了……那是你,你的名字。”


“我叫喻文州。”


天地四海,九州欣荣。


叶修怔怔地点点头,随后小心翼翼学着那艰涩的发音:“文州,喻文州?”


喻文州便回以一个笑。


倘若万物有灵……叶修想,他忽然被喻文州这样极浅极淡的笑勾住了魂,他仍是天地飘飘一抹残魂,却再不是无人知晓了。他忽然按住了自己的心口,还有些茫然。


这是什么感觉呢?


“文州,你悟了吗?”


“可怎么才算悟呢?”


喻文州不咸不淡反问道,他一副漠然至极的态度,反倒惹得叶修哑然失笑,他有些亲昵地伸出手环住喻文州的腰,下巴搁着喻文州的肩,他惯是喜欢这样的拥抱,仿佛可以用喻文州的体温一点点给自己染上温度。


他固不知自己的来历,才敢这样大胆而温柔地示好。


“叶修,你想过吗?”喻文州轻轻问道,“悟不悟,其实皆是人心所致。”


而你,非人非鬼,何来一悟?


“我不知道,也没想过。”叶修坦然道,他又在这千百年中懂得了许多,他知道心口会闷闷地生出痛来,却始终不知道何时为欢喜何时为伤悲,也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。


他目光灼灼,像极了日光揉碎了在里面,才那样的耀眼。


喻文州一时避之不及,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。当初是他主动伸出了手,可如今他又畏畏缩缩起来,叶修那样明澈的眼睛竟仿佛是什么明晃晃的利刃,让他胆怯不敢靠前。


“你看俗世中人……”叶修视线也随之落向远方,“你常叫我看他们,可他们又如何呢?半醉半醒,混混沌沌,生又何欢,死又何悲?我总不懂。”


喻文州失笑道:“你自然不会懂,因为你从不用为活着发愁。”


“如何生如何死,轮回往复过后又踏上哪一条路,却都不是人力可强。”喻文州的声音悠然而隐含悲戚,“他们从来都战战兢兢的惶恐着死亡,可死亡终究是在这样的战战兢兢中到来了。”


“可你也说等待死亡从不是活着的意义。”叶修蹙了蹙眉,似有些不明白喻文州这有些自相矛盾的话。


“是呀。”喻文州淡淡笑了笑,“生之何其欢,死之何其悲。不懂便不懂了,你总不要懂这些。”


叶修下意识摇摇头,可他发现喻文州并不看他,才有些赌气似的闷闷答道:“我不懂他们,可我总想懂你。”


而我总不懂你。他有些挫败。


喻文州并不答言,只笑而不语。


他们常留在那座山里,虽然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,却别有一种别处不可及的秀丽之境,非但喻文州爱极其中一处山清水明,叶修也爱极喻文州每每说起此处似的笑靥。


“我倒还总记得以后若是得闲……”喻文州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想笑,嘴角弯出一个笑来,“我必要在这留间屋子,好消磨残生。”


叶修怔了怔,一时哑然。什么残生,都是不死不老身,岂有什么残生说法。


只是他总觉得喻文州……是喻文州瞒了他什么,还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懂过喻文州呢?


他总不知。


喻文州信步在天庭闲逛,他其实并不喜欢天庭,诚然是有别样的景色,却总少了几分人情味——若是没了人情味,再美的景又谁去赏呢?故而喻文州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

“你弃他而来,不怕他见疑么?”


“这话问得好笑。”喻文州嗤笑一下,停下了拈花的手,“当初是你们不信,偏叫我去监视着他,如今呢既要从我这套得话,又唯恐我不在他便生事。”


“喻文州,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?你是我们当中的人,倒和他一道了?”


“我只觉得和他相处比和你们相处舒服多了。”喻文州淡淡道,他还是折下了那枝花。


那荒山从未有过这样的艳色,喻文州一时便心驰神往。


喻文州说:“我在一时,便保天下一时无虞,但若你们还把歪主意打他身上,那就玉石俱焚罢。”


他固然君子端方,心里却也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。


那么叶修是什么时候进入那条底线的呢。


转。


“如此集天下之所大恶者,你还给他起名字么?叶修?呵……你倒是也跟着失心疯了。”


喻文州掀了掀眼,要笑不笑的。他感到叶修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,只是他却不敢回以任何视线。


非人非鬼,天地一缕残魂,这才是叶修。


“我乐意。”喻文州冷不丁答道。


他似乎没看到叶修的表情一样,淡淡的:“既然我去了,做什么都该由着我。”


喻文州只当作没注意到叶修那样的视线,他咬咬唇,终于敛声。


“你一直在骗我吗?从最开始的时候。”叶修轻轻说道,从最开始……给我名字的时候。


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

集天下之所大恶,千人嫌万人弃,难怪呢。他深吸一口气,扯扯嘴角:“我以为呢……”


还以为呢。


叶修看着喻文州,轻轻叹了口气:“喻文州,你知不知道,你才是没悟的人。生之何欢,死之何悲?”


他的口吻平静的吓人,甚而有些让喻文州惊疑,这不应该,叶修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,但也绝不是这么……这么什么呢?喻文州想,叶修应该这么容忍背叛吗?


叶修对他这么宽容,却让喻文州觉得痛苦。


不应该,哪怕只是一点点伤心不忿也好……喻文州想,明明这个世界上,自己是叶修唯一的依靠……可就是这唯一的依靠背叛了叶修啊。喻文州忽然自嘲地笑了笑,这才是叶修最残忍的报复吧。


“我是没悟啊。”喻文州轻轻说道,“有你在,我怎么可能悟呢?”


纵你是天下所最忌惮的恶意……


叶修淡淡一笑,也并不争论。他心善吗?叶修垂眼暗自思忖,复又在心里嗤得一笑。原先他尚未知晓自己来历时,犹觉心中总似被什么恶念魇住了,更遑论如今身份大白,那些晦涩的占有欲,几近疯狂的缠绵爱意,好似都有了宣泄的出口。


可是不可以。叶修暗自警告着自己,他知道暴虐和残忍会怎样地侵蚀一个人的心智——但那不可以,那不可以成为任何伤害喻文州的理由。


喻文州给他的是什么呢?


他用世界上最大的善意和温存告诉他……哪有那么多值得毁天灭地的事,偏安一隅,哪怕只是荒野山中一幢简陋的木屋,知己相交远胜俗世三千。


可是,叶修转念想道,他能以此理由宽恕世界上所有的人,唯有喻文州……他不想宽恕,他想要喻文州一辈子带着他的印记痛苦下去。


得不到就亲手毁掉?


这样可怕的念头一旦生根就开始疯狂地发芽,蚕食着叶修的心智。


“喻文州,”他终于有些小心眼地开口,却极力掩盖声音的颤抖,“你永生永世都离不开我。”


他没有听到回答,可以他对喻文州的理解……这话必然且决然会成为喻文州心中的一道魔障。


这天底下,从此还会有叶修这个人吗?喻文州闭着眼,眼睫轻颤,等感觉到了叶修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,他才冷声开口道:“你们想做的都做到了,但必须答应我几件事。”


“第一,允许叶修的魂魄转世为人,第二,允许他转世为人后可入仙籍。”喻文州不顾周身如针刺般的目光,继续固执说道,“别说办不到,我这一副仙骨,给他就好。”


“至于我么……给我留一缕魂魄就好。”喻文州说道,随后他轻声呢喃,似是自言自语,“这样我就确实永生永世离不开你了,我再无法转世为人,独留这一缕记得你的残魂飘荡世间,待你来寻我。”


“这不可能答应你!”


“没什么不可能的。”喻文州淡淡道,“阴阳相生,你们毁了叶修,可是你们毁得了苍生本性中的恨与怨吗?只要恨与怨还在,就还会有第二个叶修,第三个叶修……”


可那都不是我的叶修,我不能让他们出现。


喻文州想,只是这些就无足道哉了。


“我倒还总记得以后若是得闲……我必要在这留间屋子,好消磨残生。”


于愿足矣。


合。


四更山鬼吹灯啸。因而好梦频惊。


叶修恍然惊醒,环顾四下却不像鬼山景致,他按着眉心诧异半晌。原来自己竟是不知何时睡着了,只是喻文州呢?


只不见了喻文州。


他撩开旅店的帘子,见着外面电闪雷鸣之景,一时有点恍然。他想起那缕魂的眼睛来,自他位列仙班之后,他就再也记不得前尘事,那些仙官亦不准他寻前世的记忆。


可那双眼睛倒似他在万万年前的故识一般。


不知是山鬼哭号还是雷声凄厉,那都扰乱了叶修心中一池古井无波的水。


他竟不知何时睡着了,一睁眼便丢了喻文州。


这倒也无妨,喻文州究竟离不开那座山,他是山中一缕魂,永生永世都离不开那座山,势必与天地共存。好在他也并不愿留在天庭,那乏味而无生气的地方委实催人老。


不如山间一幢粗陋木屋,知己相交,何其满足。


叶修如此思定,便又觉得妥帖——待雨歇后再去找喻文州罢。


他睡前和喻文州聊什么来着?


“你为何一人留在这寂寂荒山?”


“待故人归。你呢?好好的神仙不做,怎偏好山水之间?”


“我么——我寻故人。”


叶修心中茫茫然,他仿佛是要对喻文州说,我若寻不到他,便在这荒山中伴你了却残年。


喻文州却笑他,都是不老不死身,何来此一说?


一切恍如旧事矣。
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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